一次性退回2.66亿元，金额之大已超出一品红去年的净利润

标点财经、投资时间网研究员  李路

自2018年12月起，国家组织11个城市试点开展药品集中带量采购，至目前已组织开展九批药品集采，共有374种药品被纳入集采范围，平均降价幅度超50%，很大程度上降低了患者的负担。

一般来讲，被纳入集采范围的药品利润空间会被大幅压缩，但还是有一些企业通过违规操作钻集采的空子。

近日，集采史上金额最大违约案例出现，处罚对象为上市公司一品红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一品红，300723.SZ）旗下全资子公司广州一品红制药有限公司（下称一品红制药）。根据一品红7月27日发布的公告，一品红制药收到国家组织药品联合采购办公室（下称联采办）的违约通知书，因在第七批国家组织药品集中带量采购盐酸溴己新注射液投标中存在违规行为，被责令退回采购方2.66亿元。

受此消息影响，7月29日，一品红早盘一度跌超过19.3%，无限逼近20cm跌停板。当日最终收于15.5元/股，暴跌17.33%，股价创年内新低，并且放出1.93亿的巨额成交量。

集采围标早有端倪

盐酸溴己新注射液并不是一款新药，早在1963年就由德国勃林格殷格翰公司原研开发出来，并于1966年最先在日本上市，2016年划归赛诺菲公司，只是此前这款药物在国内销售量并不大。后溴己新作为咳嗽止痰常用药，被列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发布的《新冠病毒感染者居家治疗常用药参考表》，成为官方认证的新冠治疗推荐药物，自此才打开了国内销售大门。

一品红制药本次受到处罚，是因为其在投标中存在《全国药品集中采购文件》（文件编号:GY-YD2022-1）17.4条款的情形。该条款即指投标企业在投标过程中相互串通申报、协商报价，排斥其他申报企业的公平竞争，损害采购方或者其他申报企业的合法利益。

在盐酸溴己新注射液所属的第七批国家药品集采中，药品价格的平均降幅为48%，但盐酸溴己新注射液中标的四家公司一品红、石家庄四药有限公司、仁合益康集团有限公司和成都欣捷高新技术开发股份有限公司的中标价格在每支16.97元至18.72元之间，平均中选价格为17.95元，相较于22.9元的最高有效申报价，降幅仅在18%至26%之间，平均降幅度为22%，是当批次中降价幅度最小的品种之一。

其中，一品红制药的中标价为17.88元，获得22%的约定采购额度。从如今的处罚来看，一品红围标或是造成药品价格降幅有限的重要原因。

值得关注的是，即便是集采的价格，对盐酸溴己新注射液来说也不算低价。标点财经、投资时间网研究员看到，2017年至2022年期间，盐酸溴己新注射液在等级医院的平均价格已经从8.7元上涨至28.9元。即使在2021年多个厂家通过一致性评价的情况下，其整体平均价格仍保持在27.7元。

2024年，有人对这一异常事项进行了揭发。根据上海阳光医药采购网发布的联采办《关于约谈国家组织药品集采部分价格异常品种投标企业的公告》，有群众举报包括溴己新注射剂在内的4个品种，在国家组织药品集中采购中存在投标价格异常情形。联采办根据举报线索，于4月18日至19日对上述4个品种的所有投标企业进行约谈。   

随后在4月29日上海阳光医药采购网公布的《关于调整部分国家组织药品集中采购品种中选结果的公告》中，根据药品价格调整文件，溴己新注射剂单支价格由原来的中标价下调至10元以下。

需要指出的是，虽然本次一品红公告中仅提及了退赔2.66亿元的处罚，但投标人之间串通报价情节严重的行为还可能涉及刑法规定。根据《刑法》223条规定，招投标人互相串通投标报价，损害招标人或其他招标人利益，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并处或单处罚金。

而“情节严重”的判断标准是，根据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发布的《关于公安机关管辖的刑事案件立案追诉标准的规定（二）》，涉嫌损害招标人、投标人或国家、集体、公民和合法利益，直接造成经济损失数额五十万以上的，应给予立案追诉。如此看来，一品红后续是否还将受到进一步处罚需持续关注。

损失或不止2.66亿元

根据一品红年报，2023年公司实现营业收入25.03亿元，同比增长9.79%；归母净利润1.85亿元，同比减少36.49%。这意味着，一次性退回2.66亿元，金额之大已超出去年的净利润。

或许围标案件带来的影响还不止违约金这一方面。根据《全国药品集中采购文件》18.1条款，申报企业列入“违规名单”的，取消该企业的申报资格；中选企业列入“违规名单”的，取消该企业的中选资格。同时视情节轻重取消上述企业或品种在列入“违规名单”之日起2年内参与各地药品集中采购活动的资格。简单来说，一品红制药或中选品种盐酸溴己新注射液可能面临最长两年的集采申报“禁期”。

更有甚者，医招采信用评价体系使得集采违规企业可能面临信用评级下降的风险。严重违规的企业甚至可能被限制或取消参与现在和未来的药品或医用耗材集中采购。这样的连锁反应对一品红未来业务影响的深度及持续时间都存在较大不确定性。因此，本次事件是否会影响一品红制药的集采挂网资格，才是企业最担心的问题。

为什么集采挂网资格对一品红来说至关重要？核心原因在于其产品对集采的依赖。一品红2023年报数据显示，当年公司7个产品入围全国药品集采，集采产品营收同比增长高达244.34%。此外，2023年公司营收增速为9.79%，净利润增速为-36.49%，两者相比反映出的便是集采产品营收贡献在一品红所有产品中占比之高。

一品红表示，2.66亿元的违约退回金额，是根据一品红制药2022年至今盐酸溴己新注射液的销售数据测算的。结合公司2022年和2023年年报数据倒算，两年时间，一品红盐酸溴己新注射液违约中标金额对其慢病药板块的营收贡献率大致为17.06%，对公司总营收的贡献率约5%。

奇怪的是，在依靠集采产品带动业绩增长的情况下，一品红的销售费用和销售费用率却一直居于高位。2022年和2023年，公司的营销费用分别为12.49亿和11.24亿，销售费用率分别高达54.77%和44.9%。换言之，公司半数收入都花在了营销上。

2023年的医药反腐事件或许可以解释上述情况发生的原因。去年医药领域反腐风波中，有三家药企套取资金合计超过41亿元，其中就有一品红制药，涉及金额为16.75亿元资金。

事出之后，一品红股价遭遇暴跌，最高达33.75%。